2015年6月11日 星期四

【迴響(三)】《燃燒的頭髮》—來自龔卓軍老師



為了凝視的轉向。這是我看黃思農的「燃燒的頭髮:為了詩的祭典」所產生的強烈感受。一種極其朝向黑暗的凝視轉向。老實說,楊熾昌是我所不認識的一位日殖時期的超現實主義詩人,然而,以超現實的主張穿越城市的廢墟與街道,暗黑的房間與樹叢轉角,陶醉在這種身體穿越空間時的急速觸覺轉換,直到我們開始穿越歷史。在周身蚊蟲的極度騷擾中。

一種穿越在「南進台灣」與酒吧阻街妓女,穿越在陰暗樹叢氣根間發出的寫實主義美學論爭的幽冥之聲,穿越在白色恐怖時期被捕捉殞命的囚室,穿越紅色與黑色染污於白紙的意識糾結,穿越在歷史幽靈與RCA工殤與關廠工人被排拒的軌道邊,最後我們被引領進入的是一首戀歌與一場火的祭典。

這是一段暗黑的詩人生命的歷史。為了凝視的轉向,「燃燒的頭髮」與「諸神的黃昏」一樣,導向一種我們所不敢也不願正視的歷史暗巷。太複雜了!!各位觀眾。要我們重新去凝視諸眾,來自學院的,來自評論界的,來自文青咖啡館的,來自高鐵與藝術節的各位觀眾,時間中止了。千百種的詩的疊層,轉換為身體與聲音的反響與殘響。太遲了!!各位觀眾。來不及讀完這位詩人的、被翻譯過來的、難以卒讀的詩句。就只好在大雨滂沱中,讓它歸於只是一場表演吧。

每一次,當一個看似破碎的片段,指涉一段日殖時期的看似破碎的歷史時,我們就陷入暗黑。像那位將註定永遠囚禁在有鞦韆燈泡小室中的詩人一般,太遲了。當時不會有,過去不會有,現在不會有,可能未來也不會有什麼真正的評論出現的。除非我們重拾閱讀,除非我們發願重新穿越那一段暗黑的歷史。話語與姿態或許才會重新發光。

我們需要小說,需要論述,需要生命的故事,重新承載,重新扭轉,重新思考,重新穿越它們,重新穿越亞洲。近代亞洲的故事,對「我們」而言,從來不曾出土,就像從泥濘中爬出來的屍身,因為,那就是「我們」,我們還在暗黑的歷史泥淖之下,在帝國規畫的時間與空間之中,掙扎!!!

然而,「燃燒的頭髮」至少做到了一點:首先,我們得先凝視這一片大規模的暗黑場所,努力說出、唱出屬於我們自身的不堪故事。


延伸閱讀:凝視諸眾,在帝國的時間之外──專訪藝術家高俊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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