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10月9日 星期一

[劇評] 宛如幼蟲-宛如.桃花源


文 / kitano
前一天,我在國家戲劇院三樓,《暗戀桃花源》在偌大的舞台上,表坊與明華園兩個「國家級」劇團以知名的表演者、水準之上的表演互相較競、各展魅力。那是布爾喬亞的呈現,是劇場創作者的夢想。
隔天,我在牯嶺街小劇場,《宛如幼蟲》在觀眾伸手可及的舞臺上,四個藝術家憤世忌俗、虛實交錯的手法,展現實驗劇場的各種可能。那是波希米亞的呈現,是劇場創作者的精神。
短短兩天,體現了台灣劇場兩種不同卻無限可能的展演方式。在看完《暗戀桃花源》後,雖帶著值回票價的心情,但總覺得仍有一絲絲的不滿足,這一點不知所以然的不滿足,卻在隔天的《宛如幼蟲》中找到了仍不滿足的原因──創作的衝動和對生命的義無反顧。
不可否認地,將《暗戀桃花源》與《宛如幼蟲》放在同一個平台上比較是無法分出高下的。但我想,無論怎樣的創作方式,對創作的堅持和對生命的熱愛,是舞台上的基本精神。
不論是把水池搬到地下室(註一)、只有聲音沒有演員的演出(註二)、亦或是饒舌強說愁的台詞……,每每都在實驗劇場的劇目中發現新的驚奇,《宛如幼蟲》也不例外。雖然整體來說依然有走位、講錯台詞的缺點,我也從不否認自己總是因為他們是實驗劇團而拉寬容忍度,畢竟要有更多的鼓勵支持和中肯建議,才能有更多出乎意外的演出得以欣賞。
天才與瘋子之間只有一線之隔?是《宛如幼蟲》的整體風格,也是恆古以來永不停止的辯論題目。以四個近代最具爭議的創作者瓦斯拉夫.尼金斯基(Vaslav F. Nijinsky)以及尚.惹內(J.Genet))、翁托南.亞陶(Antonin Artaud)、莎拉.肯恩(Sarah Kane)為架構,在執行上已有一定的難度。他們是真實存在的血肉人物,演員除了要揣摩他們的情感之外,更要面對這些知名藝術家的擁載者或反對者直接的檢視。不論結果如何,在劇本和角色定案的同時,就是一項挑戰與勇氣。
其中竊賊惹內和尼金斯基更用兩位演員同時在舞台上分飾外在與內心、正常與瘋狂的矛盾創作歷程。此種方式雖不稀奇,但相互間的對話與因果要有水準地呈現也不容易,至少在《宛如幼蟲》裡是稱職地、毫不突兀地加分重點。
在林懷民公開讚許傑宏‧貝爾在舞台上公開裸露和展現人體器官為創作手法之後,對常常以探奇、厭惡的保守台灣藝術界無疑立下一個正面的觀賞心態。但我有時對於這樣的表演手法依舊保有懷疑的心態,因為當身體裸露無法適當傳達創作想法時,是否只淪為宣傳炒作或過度的表演?在看《宛如幼蟲》前我是抱持著這樣的懷疑進場。
當台上演員以身體語言展現出人類最不願意面對卻又是最自然的醜陋時,我放心了。不論是母親的生產過程或是劇末代表再生型態的赤裸,代表的是母親歷經辛苦對兒子佔有慾望的解釋,與藝術家在不斷自殘到自我救贖所必須經歷的真實過程。這些過程,無論如何不堪或醜陋,卻是最真實自然的人生。如果你對這四位藝術家的生平略有瞭解的話,不難理解為何需要如此的表現手法。
《暗戀桃花源》中,我看到的是對現實無奈接受的釋懷,那是在人生經歷許多世事後豁達。《宛如幼蟲》中,我看到的是無法接受現況,不斷尋找出口的瘋狂。不論在現實生活或在表演舞台上,《暗戀桃花源》是需要經驗與時間的完美結果,是中老年的對生命的坦然釋懷;《宛如幼蟲》是年輕人的熱愛與瘋狂,正因為年輕,所以敢衝敢撞敢流血,雖有瑕疵,卻是毛頭小子對創作和生命的大膽呈現。
也因為如此,我愛看實驗劇團,也因為年輕,而有著無限可能……。
(kitano,曾工作於台灣電影界各個層面,現為雜誌藝文主編。)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註一:絕非戲弄劇團_去過的過去
註二:莎士比亞的妹妹們的劇團_家庭深層鑽探手冊—我想和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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