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9月30日 星期日

【迴響】消亡的強烈衝擊

文:鄭成功
<本文轉載自每週看戲俱樂部>
一直看著思農和再拒的人,我已經學會驚訝人的創作想像力是沒有邊界的。 
 
我確實一如其它的人一樣,搞不清楚這是一齣戲還是一個展,因為他的全名是「再拒劇團2012秋季劇展:接下來/是一些些消亡(包括我自己的)」,這或許是這個創作最值得人詬病的地方,因為這讓一些人遲疑而怯步,但是這實在是一齣好棒的戲、好驚人的展、一在經歷他們建構空間瓦解想像,我真的覺得他應該要演100次給這世界還沒消亡的人看。

從消防巷拐入後巷,在這麼亮的天光都是走在人家後院的羞澀感就這樣冒出來,也為這齣製作添了幾份安靜的語言,斑駁的牆上雨水已經稀釋膠帶的黏性,再拒每一年的海報攤在牆上,不是輕盈的感受,跟他們多數創作一樣,十年來她們拒絕長大、卻是更為自己負責的人。
呈現的地方是「替代空間」,是一個固定有不同展覽的的藝文單位,取售票口小小的立在門邊,適合這狹小的巷子,就是兩個不過50公分的鐵桌,左邊的票口放著沒有廁所的通知和票,轉身是收納包包和謎樣般的紫紅號碼牌,每一個人除了自己都無法帶進去,這樣的純粹從開始就讓人有著期待的心跳,打開的透明的大門,幽暗的空間有著裝飾好的舞台和裸露的後台,錯落的座位間雜在其中,似乎是可以坐在地上,又可以站著看戲,也可以坐在比人高的地方看這裡,隨著人一一的擁入,再拒團長思農一貫輕飄飄的姿態說明著觀看的流程和規則,30個觀眾要分兩組安靜的穿越空間來經歷這趟秋季的旅行,而為了讓語言度降低,觀眾跟隨的紫髮和紅色的引路人通過一道道的牆面,這樣的設計確實減少了語言的使用,也讓觀眾可以融於現場得氛圍之中,與此可以看見他們用心經營的不止是呈現還有整體的氣氛之中,我覺得非常的棒。


因為有兩組的呈現為並置的方式,故行文以我所經歷的組別為文,跟著紫色引路人走進一個被白牆和白布填充的空間,觀眾需要一個個「躺下」,躺在汽泡布上,接下來的每一個碎動都表露無遺,在安靜的空間跟跟無聊一樣大聲的碎裂,這是王詩琪․阿草的作品《鬧/那個說出來的字是被忽略的》(表演者:辜永妍),我們躺在白色的氣泡布上看著天上白色的布,我們的顏色卡在中間不得動彈的看著表演者的腳踏過我的頭頂,路過我的身體穿越房子,我想看見她的全身,我想知道她到底在說什麼,當我想看得更清楚的時候,我突然也覺得「其實也不用」,因為我在孤獨的時候和她一樣得無聊,像她一樣的無聊,從咖啡壺裡到出水,對著電風扇唱著濕潤的歌,講著沒有人要聽的話,打開窗戶關上自己,走了一圈又回到原點……這個作品是阿草脫胎自2011年公寓《總共十三天》的作品,除了無聊升級、空虛加倍、躺在人與人之間看似放鬆的親密伸展卻阻擋不了疏離的重度入侵,我在想這是多麼弔詭的設計,那個我想看見的她,可能是自己也可以能是我旁邊的人,那雙腳離開了房間,我覺得自己躺在海的另一面,白色的海巨大在我眼前無聊無邊無涯的將我吞沒……房間打開了,多了一片風景,引路人用呼喚我們的起身,走向下一方空間。

這裡什麼都有,但是包裹在一層層的塑膠白之中,輕輕刮刮著有種不耐的聲音,而其所包裹的顏色和記憶,已經在我的觀看之中變形,就如同立在桌面的生鏽水管,沒有驢耳朵的秘密,也有無法讓誰掩蓋心事,它只是看著、看著我們經過,一如所有感動我們的點滴就這樣滑過,過去的時間被覆蓋的到底是時間還是終究想要遺忘的潛意識,沒有人知道這面白色的牆填充多少愛慾別離,而不管我們用身體的那一塊觸摸,都因為不是我們得無法記憶,就像白色是很好的底色,所以放在哪裡都可以,這是一牆寄意,這是何采柔《結界》。
牆打開另一個幽微的空間,看不出來是剛有人要搬進來的房間,還是在待出租的套房,空蕩蕩的簡單木書架和廁所門上俗麗的山水畫,一種無法探知品味和時間的感覺,竟然還可以決定要躺、要作還是站著看戲,想在房間的哪裡都可以,想看哪裡都可以,眼見的創作者蔣韜就這樣安然的坐在角落,這裡到底會怎樣產出一齣戲呢?我不盡這樣想著,然後燈暗開始,一個個的聲音帶著他的表情在空間立體的遊走,我想著這是樓上的先生嗎?左邊的琴房因為電話聲不斷打斷練琴,我想幫他接起那通不屬於我的電話,廁所確響起和著哭聲的水聲,有人聽到嗎?這一切聲音是住在這裡的人經歷過的,還是她發生的,燈光片段的亮起,音樂盒也會唱歌,那個人確只是走過,聽不見嗎?她聽不見這個沒有人的房間躺著一地的人們嗎?她聽不見、有人聽得見她離調的歌和沉默的心情嗎?蔣韜的《你最愛的晦暗和你最愛的意識》利用現場音效、燈光和一個奇特的樂器和弦,他隱藏了所有的表演者,讓她們的靈魂灌入觀者的耳朵,什麼叫做看的到的聲音,音樂容易使人律動,但是聽到一個人是有可能會心碎的,這個作品我聽了又看,沒有一次不是感動到驚心動魄,我為我懂得感到破裂的歡愉,我為我沒有的感到寂寞冷寂,而這僅僅只是因為一個有意識的創作者利用聲音的媒介讓你坐立難安的感動。

離開房間,我不斷消化感受,眾人通過公寓、散落在馬路上然後又回到那條窄巷,奶黃色的緞帶在天空飄搖,引領我們走向一場生之葬禮,碩大的緞帶花一如在靈堂上該有的位置高高懸空,應該放置死者照片的位置被巨大的框在玻璃牆內,端莊的百合插在鐵水壺中,還沒有放入棺材的屍體趴在花下,等了好一會,還沒發黑的咖啡色屍體動了起來,用一種緩慢的移動,畢竟沒看過活的死人,也許我們對他來說都太快,我想他也還沒習慣死去,所以無法順利的施展他的肌肉,他赤身裸體在框中延伸他的存在,我不太確定我理解了什麼,只是有種壓抑的痛苦在空氣中稀薄的傳遞,幽微低語讓每一個觀禮者都冷凍安靜,花瓶已經被搬到頭頂嘩啦一聲粉紅的血液充滿了屍體,沒有讓誰活了起來,只是更加沉默的悲痛,粉紅的痕跡一條條穿透身體的單薄,這個人死著或是活著是不是都沒笑過,這是林人中的《為了剩下的人們》,而誰會記著當人穿著衣服帶著面具的痛苦呢?

再度回到當初入場的大廳,藏在黑暗中的舞台被揭開了,那是另一個房間,有著飄躺著床,怎樣的人可以躺在那裏漂泊呢?這是曾彥婷․河童的房間《退潮下午》,牆上的假髮不知道是主人慣用還是假扮用的,放在袋子衣服主人還穿嗎?水缸的金魚是一切靜止之中的唯一主動活著的,疊滿床邊的書哪一本才會是主人想要讀的呢?然後一切都開始動了起來:燈自己亮起來、鐵琴自己被彈奏、書自己想要被讀、衣服被穿起……?誰穿起來呢?這是一齣利用懸吊裝置出來的物件戲,多數在房間的物件都被線牽引著,觀者可已經清楚的看見被懸掛的物件,但是無法猜透被吊起的意志是主人或是操線的人,而在一連串行動中連接出來的故事,住在這個房間的主人,經過的日子就這樣在眼前看一一審視,盡管這裡沒有人,跟蔣韜的作品有同一種質感,不過蔣韜是讓我們感受很多人經過一個人住的房間,而河童是讓我們看見這個主人?女人?的樣態,然而我都已經知道所有選擇確還是可以無限想像他的生活,好讓人神迷。

我不得不再說一次,我非常喜歡再拒這個作品,他讓我有一種回到一個純粹觀眾的喜悅,透過改變觀看的方式:或躺或坐或站;打開觀賞的層次:用眼睛聽、用耳朵看、用身體想像、用腦感受,有什麼比讓一個觀眾全面啟動更讓人驚訝的事情,就是串連這個作品的思考,讓觀者化身感受著,在一層層的觀看中挖掘「欣賞」的層次,《消亡》這個作品從開始進駐空間到談論議題的方式乃至於建構觀賞層次的經營,都充滿了「打開」的思考,透過這樣的開放突破得作品和空間的思考,我非常地、非常的喜歡和狂喜,這是在這時代、這塊土地、跟我同樣的年紀的人們所創作出來的作品,完全不被以上的條件所限制,真是讓人狂喜!

對我來說《消亡》代表再拒十年的經歷真的是好棒的句號,積累公寓系列中空間的探索和開發、對於邊緣議題叛逆的提問、創作出新的媒介傳遞方式,挑戰觀眾的定位,他們所培養出來的劇場美學深刻而具體讓人羨慕,再拒真的好棒,這樣的團體值得獲得更多的關注和幫忙,因為他們真實成為厚實台灣藝文環境豐厚的土壤。

2012年9月23日 星期日

【報導】Against Again Troupe to perform at Japan’s Festival/Tokyo next month 再拒劇團受邀東京藝術節演出

原文刊載於Taipei Times/ 自由時報

Before heading to Japan’s Festival/Tokyo in November, Against Again Troupe gave a debut performance of its new work Eventually Withering Away Little by Little last week. The play experiments with the possibilities of a theater without people. The new work, being performed in celebration of the troupe’s 10th anniversary, will also be performed at this year’s Macau City Fringe Festival.

Combining various theatrical art forms, including object theater, installation art, sound art and behavior art, the play forms a theater without actors. The production will be put on by Against Again Theater’s five artists, including Joyce Ho, who won a special award at the KOBE Biennale, theater musician and director Chiang Tao, producer Lin Jen-chung, and artists Kappa Tseng and Wang Shih-chi. The five of them use their own individual performance methods to outline evidence that is supposed to prove the existence of a woman who is never actually present on the stage. The play creates limitless possibilities for its stream-of-consciousness narrative, paying tribute to one of the most important female writers of the 20th century — Virginia Woolf.

A theater of actors that does not actually use people was the brainchild of Against Again Troupe director, Huang Sze-nung. He says that the absence of others is something that every individual must experience in life, “Maybe people leave, perhaps they die, or maybe they are there the whole time but just not seen.”

(Liberty Times, Translated by Kyle Jeffcoat)  

▲ Correct
The name of our new work which will be performed in Macau this year called "All that's left to happen. Is some deaths (my own included)", not "Eventually Withering Away Little by Little". And the theatrical art forms "行為藝術" mentioned in the the article means Live Art in Chinese, not "behavior art".
- Against Again Troupe


十一月前往東京藝術節前夕,再拒劇團上週演出《接下來,是一些些消亡》的台灣首演,實驗無人劇場的可能性。該作品也將受邀澳門藝穗節演出,這也是今年成立十年的再拒劇團代表作。

結合了物件劇場、裝置藝術、聲音藝術、行為藝術等多樣戲劇型態,就是不能有「演員」,再拒劇團邀約五位藝術家包括獲得日本神戶雙年展評審特別賞的何采柔,劇場音樂雙棲鬼才導演蔣韜,製作人林人中,藝術家曾彥婷以及藝術家王詩琪。五人分別以自己的表現手法,勾勒出「不在場」的女子存在的證據,嘗試「意識流」劇場的無限可能,也同時向二十世紀最重要的女性小說家吳爾芙致敬。

這場無人演員的劇展由再拒劇團團長黃思農策劃,他表示,事實上,各種各樣他者的缺席,是每個人的生命所經歷的必然過程,「也許對方離開,也許死亡,也許一直都在,卻不被看見。」

(自由時報記者趙靜瑜)

2012年9月20日 星期四

【迴響】我誤會的消亡,也給未來和過去的我

文/ 陳鳥任

看完再拒劇團2012秋季劇展《接下來,是一些些消亡(包括我自己的)》,走出觀眾席時感到十分羞愧,原因在於,看戲前的功課,諸如瀏覽一下創作者的資料或演出作品、或DM我都沒翻過,只從某些場合的聊天中記住「那是一個沒有演員的演出」,哪知是演出一開始是我既定印象開始自我的否定。


我腦內補完消亡(恕以此為簡稱)是正規的戲劇演出,一個小小的劇場,看創作者如何複合式的將那一位不存在的女演員在空間呈現出來。進劇場坐定,以為戲要開始了,戴著橘髮的策展人與紫髮的帶位人員分兩頭,將進場時發給觀眾的牌子分為兩群,這時我心裡極度誠懇的輕聲說了一句「耶和華,我錯了」,將觀眾分為兩群,意思就是有複數個表演場地要觀眾們輪著看。

第一個*1場地所有觀眾都要低身躺下,躺在氣泡紙上,半身高的白紗上面懸著一面不規則結成的白絲網,白絲網上有一團團的棉花。起初我覺得很有趣,要觀眾躺著看戲(是強迫必須要的那一種,而非對觀眾說「或躺或坐都可以」)。狹長型沒開燈的房間(表演場地),你躺在氣泡紙上(腳還因躺在紙上的位置太低接觸到水泥而微微發寒),大家之間有一種害怕發出聲響的彆扭,而堅持著不轉頭探索這個環境或是將身子挪到舒服的姿態,這時候有個女生走出來(沒錯,我當初誤以為的是個錯誤),手持著手電筒,或許我可以感受到她生活的片段,是剛起床,還是準備要出門。

令我印象深刻的,是關於躺著這件事。如果我以一般端正坐姿的方式觀看(參與進行),一個第三者的角度仍然受限於觀看,而我躺著聽到演員的腳步聲,她從我頭頂或腳下走過,而我卻看不清她的面孔,我的恐懼感讓我相信,我如屍體一樣動也不能動,如同死去埋在地底下的那些人,是不是他們也在周遭只是我們不察。我甚至覺得(演員)舉起菜刀一頭將我劈死我也相信。

第二個場地*2是個走廊,走進之前帶位人員很親切地說,所有牆面上的東西都是可以被觸摸的。一些日常你常用的生活用品,曬衣架、畫框、鏡子,還有一些什麼我忘記了,但是它們全都被白布包覆,包起來讓觀眾摸,東西形狀是清楚的,但你還是會不自主好奇而去觸摸,好像某種禮物還是需要特地保留下來的東西,或具有紀念性、季節性的東西需要被妥善保管,所以被裹上一層白布。但這個作品給我的感覺是透過這些東西,探索這個不存在、我不認識的陌生人,然而那一層白布,卻巧妙地婉拒我。

第三個*3場地是個類似小臥室的地方,地上鋪了棉被,觀眾席地而坐(帶位人員這次是說「或躺或坐舒服就好」:P),表演者與透過現場製作的音樂音效,製造出一個不存在的女性(家中書架的小熊、旅行寫給男友的明信片,還是男友寫給她的),音樂中可以很清楚聽出有哪些是環境聲音,像女子在彈鋼琴而反覆遭到電話打斷、出門工作時的喧鬧,或是製造出精神內在層面的音樂(像是讓人煩躁,來自生活或工作壓力的同儕的耳語),讓我可以很清楚讀到那一位女子的生活,以及她發生什麼事。令我印象深刻的是那個鐵製的垃圾桶,那麼大的垃圾桶很少會出現在現實家中,正思忖它會不會有什麼作用或驚奇,果然從裡面噴出了碎花,配上當時的音樂,讓我感覺所有的少女都會將好友課堂間的小紙條,或情侶間的情書,在決裂之後撕爛撕毀丟到垃圾桶,最終總會因為回憶與不捨再將它拿回,一片一片拚回原樣。

第四個*4帶位人員將觀眾帶到戶外,演出場地是在進入劇場前的門口,一扇長及地面的展覽窗廚,窗上(戶外)掛著如在弔唁亡者的大型花團與垂廉。表演者裸著身,緩慢的展開肢體,最後將祭祀的花瓶(在櫥窗內)舉起,漸漸地傾斜直到花瓶撒出粉紅色的水。一切進行到你會不忍表演者那副極度緊繃的樣貌,以及在狹小空間的不舒服感。另外這個表演的面向是對著戶外,表演完畢眼睛環視一周,三面都是高樓與住戶,如果非觀眾的附近住戶看到這驚異的一幕,我很好奇他會不會覺得自己眼花了。

第五個*5表演場地就是在一開始進入的劇場內,一間鋪著沙子的臥室,是在海邊嗎?一切的暗示好像都讓我認為那位女子在渡假,可動式的吊床、鋪在地面的白沙、風鈴。這次真的沒錯了,如果說第三個演出利用很多音樂,寫意式地,用音樂經過內心的感受勾勒出那名不在場的女子,那第五個演出就是我歸納為一開始我所誤會的那種寫實的、經過物體的物理現象(女子穿著室內拖鞋從樓梯而下、拿起水壺替金魚加水、找一本想看的書然後躺在床上…),創造出那名女子在場的幻覺。這是一個你在演出前看了就會很期待的演出,因為舞台所有東西都綁上了線,無論是床、水壺、書、玩具小火車、風鈴,通通綁住了線繞過屋頂的鐵柱,滙整到觀眾前緣的表演者那邊,如同在操縱一個懸絲偶那樣,只是對象換成是屋子內的家具,不是操縱一個偶,而是操縱物件創造一個不存在的女子,唯唯複雜程度實在令人咋舌,偶些物件會不聽使喚或使壞,沒有走到該道的定點令人婉惜外,是一個很有趣的作品。

事後想想,這些演出的排序會不會是一個整個展的關鍵,也是在策展或演出時該有的考量,因為一二三這三個演出和展,連續性與關連性讓我有一個很清楚的整體感與感受,作品互相堆疊上去的力量是正向的,且到了第三個演出感染力到達最高點。而我也十分好奇另一路線的觀眾,他們看完全部的演出感受又會是如何。

字字不珠璣,惶恐寫短(?)評
謝謝收看

*1《鬧/那個說出來的字是被忽略的》王詩琪(表演者:辜永妍)
*2《結界》何采柔
*3《你最愛的晦暗和你最愛的意識》蔣韜
*4《為了剩下的人們》林人中
*5《退潮下午》曾彥婷

【劇評】我看見另一個我自己《接下來,是一些些消亡(包括我自己的)》

演出:再拒劇團
時間:2012/09/15 21:30
地點:台北市mad L替代空間
(轉載自表演藝術評論台)


文/ 薛西
散場初始,我對這場無感。首先閃過的念頭是,這些作品若在當代藝術空間出現,並無獨特的吸引力,無論是何采柔的靜態裝置〈結界〉,林人中運用舞踏樣式演繹的〈為了剩下的人們〉,抑或曾彥婷利用懸絲物件製造無人房間的〈退潮下午〉、王詩琪嘗試改變觀眾視角的〈鬧/那個說出來的字是被忽略的〉、蔣韜那似近又遠的複雜的聲音現場〈你最愛的晦暗和你最愛的意識〉,各自拆開來看都沒有那麼令人驚喜。

「事情是,我們把演員殺掉了。」這齣戲的宣傳期,曾經下過這樣的標語。對我而言,實情恰恰相反,演員不但在場,而且還刻意告訴觀眾自己是在場的。譬如坐在〈你最愛的晦暗和你最愛的意識〉那詭譎幽微的房間現場,因為創作者始終像名DJ般地在場操控,主動戳破觀者的幻覺。

可是,正也是這句標語,讓「演員」有著不同的意義。換句話說,這是一場演員必須「意識」自己的在場的演出,而演員必須看見他在台上的死亡;就像人們說,當人進入彌留的那一刻,他的魂魄會脫離肉體而出,看著自身的肉體走向衰敗那樣。

對觀者來說,看見的則是「演員正在看著他自己」,當他們在一片負重的靜默之中,操弄著那些關於消失或死亡的甚麼的時候,我打開我的意識,並且通過體察演員的意識運作,看見那「一些些消亡(包括演員自己的)」。巧合的是,由於空間較小,觀眾在第一及第三個演出會被分為兩組,我分到的這一組,由林人中的〈為了剩下的人們〉開始,舞踏樣式的姿態與動作,將緩慢腐朽的身體與花並置,肉身與自然共葬。若說這是一場為活人而辦的告別式,我倒更寧願指認,這個表演已經破題,預告了全部作品的幽暗的精神性。

於是乎,曾彥婷的〈退潮下午〉便像是一個人生活失重的心理反響,物件篡奪人的生存空間,精神秩序受到擠壓,一切的聲響泛著空洞與頓挫。王詩琪的〈鬧/那個說出來的字是被忽略的〉,讓觀眾躺在氣泡布上,有人不斷行走移動,藉以發出日常聲音,但反而讓我們更留心在聲音與聲音之間的停頓。蔣韜的作品利用聲音與音響位置的設定,將有限的物理空間向外延擴,我們彷彿身處隔音不良的老舊公寓,依隨四面八方襲來的聲響而失去聽覺秩序,進而重新構造感官接收的模組。〈結界〉裝置於從第三組移往第四組表演的通道壁面,一些實用物件如手套、錘子摺覆上純白布面,物件狀似被隱藏,卻又因此顯得突出,造致某種怪異的矛盾感。

《接下來,是一些些消亡(包括我自己的)》是一個關於「意識」的文本,通過意識的穿越,我們進入一個在場/不在場的後設遊戲,遊戲的主題是存在,一種在細微低鳴的狀態中,人如何思索自身與世界聯繫的存在。

2012年9月18日 星期二

【迴響】死亡導覽

死亡導覽 
-看「再拒」劇團《接下來,是一些些消亡(包括我自己的)》,有詩。 
文/劉哲廷

【微物】

下雨時他在櫥窗裡淋雨
膚色的雨
他像極了百合

有人厭惡
有人收藏

收藏隱匿的花粉
膚色的花粉
撐起一把把傘
沒有蝶生殖

沒有死亡消失

【房間】

聲音穿越我們彼此
有人背對背
有人面對面
滿屋子的外遇
櫃子有玩物
故事

但所有的水也洗不淨誰的汙穢
海洋進入了耳朵
流出了耳朵

沒有魚群
只有魚腥味

所有的人開始摩擦
摩擦睡意
把所有記憶全丟棄
抵達沒有海洋的浴室

只有擱淺在洗臉盆的月事
比鮮紅還閃爍

【走廊】

於是撫摸
於是拍擊
於是溫柔
於是暴力
於是殘忍

【白色】

躺平
死亡的姿態

小心地將冷漠的氣息摺疊收藏
靜靜變態
霧氣在瞳孔表面凝結

孢子的搔癢
櫺的破碎
光的踟躕
雲的布幕

這世界剛剛哭過

【黑色】

偏偏是黑色
偏偏是片刻
偏偏是嫌惡
偏偏

妄想

可以拉起的輕到可以把人壓扁
偏偏
厭世的靈魂非常沮喪

他們已經是幽靈
不選擇
再死一次

偏偏死掉的都會被拾起

2012/ 09/ 15

註:今天睡不到幾個小時,腦中儘是昨天戲劇的畫面,於是寫了下來。


2012年9月17日 星期一

【劇評/ 澳門日報】(衆藝館) 沒有人

轉載自澳門日報 


沒有人

從捷運站旁邊的防火巷進去,裡面竟隱藏了一個藝文空間,我們站在窄得只可有一個半成年人通過的巷子,等待一個“表演”的開場,巷子上的晩空跟巷子一樣寬長,演出以“消失的人”為創作設想,觀衆被分成兩組進入這個房子的不同房間裡觀看五組“作品”,說“演出”,但觀衆看的主要不是作為表演者的人,而是一些光影、道具、家具或聲音的活動。有時我們是躺在地板看,有時一起坐在床舖上,有時又被工作人員帶出街外繞一個圈又進入巷子裡,這時巷裡的一面牆壁已變成一大片落地玻璃,一個“人”在玻璃窗裡,像殯儀館裡看到往生者的照片,可這張照片卻是他全身的裸照。最後是一間房,只見一雙有生命力的拖鞋從二樓滾下來,水壺自行升起倒水,書本也被推倒翻閱,床在搖動,而半空突然掉下一堆枯葉。

整個“演出”的流程顯然經過較嚴密的思考,時間、空間和人流的協調稍稍過快過慢都容易出亂子,雖然說以道具、燈光、聲響的效果轉變,塑造一個在場但看不見的人物,但觀衆同時也會看到操作上述效果的人,這些人的專注與操控性又成為一個極具吸引力的焦點,加上觀衆不斷移動到每個小空間去探索每個作品,觀衆的身體、移動與交流也是過程中吸引人的地方,於是一個想要呈現“沒有人”的演出,反而呈現了更多的人。

這類演出形式在國外是老前衛,在台灣也是三十年前的事了,當劇場成為一種“專業”、“產業”,觀衆都成為消費者,來劇院享用餵飼式的戲劇大餐,能動性日漸消逝,再拒劇團的《接下來,是一些消亡(包括我)》以這種或者不再新鮮卻日漸消失的參與形式,喚回劇場應有的鼓動性。

澳門藝穗節曾經也以“環境創作”、“觀衆參與”而別具一格,可是這些年來觀衆都給培養得“正常”了,戲裡戲外都愈見保守,像這種極需要觀衆身體力行的作品,現在都被黑盒子取代了。

踱 迢

2012年9月14日 星期五

【迴響】生命的刺點和途徑


"我一直覺得,這時代,每個人都有戀物癖
瑣碎會成為生活的座標
微物和細節,也因此成了生命的刺點和途徑
再拒的「一些些消亡」,讓我有機會在一個劇展裡和它們獨處
重回記憶的場所

聲響、光影、物件和靜默的距離
收藏的最後,也許什麼都不剩
但在「一些些消亡」的空間裡
又再度感知那份懸置和曖昧
如果你願意,邀請大家去體會一份混雜驚悚感的安靜"

-劇場策展人周伶芝


"...我被一位創作者所感動 也被策展的意圖所撼動
我常在想 為什麼我會對再拒汗顏
因為他們真的用心用腦思考劇場
並且認真的實驗出更多令人驚艷的劇場

我們都應該進來看這個劇展

為的是在房子裡的人和世界上的人
我沒想過 可以在房間裡聽到每一個住過人的影子
我沒有過 可以看見湖被網在天空只是用來填充人生
我沒想過 只是一場告別 要失去的不只是人
我沒想過 只是靠近你就要被狠狠的沖走
我沒有想過靜靜的穿過一道牆 已經是滿滿的人生
我沒想過 你來看到的會跟我一樣
因為 這裡充滿了太多可能和觀看的空間

空間 再拒又再度創造了一個空間
一個劇場想像不到的空間和表現方式
他們真的太厲害了"

-劇場製作人鄭成功

2012年9月13日 星期四

【迴響】我曾見的生命,都只是行過:《接下來,是一些消亡(包括我自己的)》(再拒劇團2012)

文/吳浩宇
文章轉載自微笑書齋

      因為成功的推薦,我看過再拒劇團的《美國夢工廠》(牯嶺街小劇場)、《微型劇場/公寓聯展2011》。《微型劇場/公寓聯展2011》是一次特別的觀賞體驗,不再只是單純地的席地而坐或坐在椅子上,而是會根據空間布置,或彎腰、或膝行、或躺臥,甚至由觀眾跟演員互動進行該段呈現。所以今晚看《接下來,是一些消亡(包括我自己的)》,觀眾分紅、紫兩隊帶開行進不同空間看戲,也就更能放鬆地融入,城市巷弄內,無處不劇場。



      九點十幾分取票入場,等待的時候看策展人黃思農在《接下來,是一些消亡(包括我自己的)》的說明提到:

      【意識流劇場】

      能劇大師世阿彌曾舉過一個例子說明表演的本質,「一個好的演員透過他的身體向觀眾表現月亮,觀眾為其美妙的手勢與身形讚嘆;但更好的演員不會讓觀眾只著眼於自身,而是讓觀眾真實地看見他所表現的月亮。」這個例子適切地說明東方傳統表演藝術的最高精神,演員所有技藝的表現,皆為了服務於劇中所創造的無窮世界。然而,同樣是劇中世界的描繪,《接下來,是一些消亡(包括我自己的)》這個沒有演員的劇展裡,我們則是採取反向的思維和操作-懸吊移動的生活用具與傢具、自行開啟的窗戶,地面與空氣中震動的聲波,覆蓋於觀眾身上的薄紗和黑暗裡閃動的光束-所有這些技術劇場的藝能所交織的流動意象,讓觀者真實的看見,創作者向我們開展的角色生活的風景(Iandscape)與心靈圖像(mindscape)。

      看完這段之後,正好就開始分隊帶開看表演,第一個是林人中《為了剩下的人們》,精瘦鍛鍊後的軀體,每一個分解的動作,呼吸起伏,都是如此克制,後半段淋上粉紅色油漆,閉眼強作笑顏的展示,看著看著浮現「自虐之詩」這四字。

      第二個是蔣韜《妳最愛的晦暗和妳最愛的意識》,以房間內的聲響模擬不在場的主人各種生活狀態與意識流動,如被無言電話反覆打斷的鋼琴演奏、交疊走動的腳步聲,讓觀眾躺或坐在舒服的被子上,可以閉上眼,用耳朵去進入聲音所打造的空間,中斷之處,則有不同光源與室內物品產生新的聯繫。第三個何采柔《結界》只是經過,沒有停下仔細觀看,就轉往另一房間,《鬧/那個說出來的字是被忽略的》,讓觀眾躺臥在一片氣泡紙上,看著手電筒的燈光與綿、線交織而成的世界。光源的轉換,或作月亮、或做水晶球,背景聲音所打造的情境,讓我想起小時候的也玩過類似的事情,然後,我抽離了,換上我自己的記憶,演員的走動、呼吸、喝水,好像我們跑入了她的宿舍,躺在床上聽她發出各種擾人清夢的聲響。這,也是住宿生活的一環吧。類似的布置,在《微型劇場/公寓聯展2011》也有出現,但這空間更舒服。舒服到最外圍有位中年男子最後還打呼了,他的呼聲一起,剛好我們就要轉到下一個場地。也是最後一個表演:曾彥婷《退潮下午》,由繩索懸吊物件營造空間,最後關燈的Ending動作最好。

      正好今天有黎紫書的一篇文章,截斷文句,放在《接下來,是一些消亡(包括我自己的)》好像也挺貼切:
「要有多敏銳的耳朵呢?我們才會聽得出來,那壓縮在緘默中的困難,苦楚,痛,與吶喊。然後發現,人間的無聲有一部分是嘈音,且極度暴烈。」
 「無論我們站在哪裡,用什麼角度,一個過客所能看到的,無非都是別人的世界。」 (〈左手世界〉(2012-09-14 中國時報)
http://news.chinatimes.com/reading/11051301/112012091400488.html) 

      身為過客,我們看到了別人的世界,能否也看到自己的世界?就像黃思農在策展說明第一頁所說:「透過動態裝置、身體、聲音、物件和一系列於演出前再拒部落格的書寫,我們希冀透過這個劇展,為這個不在場女人的生活空間所描繪的「存在地圖」,得以讓創作者與觀眾進一步反思,海德格上一世紀的名言,人如何「在-世界-存在」(In-der-Welt-sein)。」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存在/消亡,但我很喜歡生命中的各種巧合,週四(9/13)的休假,我去淡水有河Book,度過一個優閒的下午,要拿先前訂的書,一個人,二樓書店,喝咖啡配蛋糕,看山看水看貓,寫了幾張明信片要寄給遠方的朋友,我拎回台北的一袋書中,有本重新編選鄭振鐸書話文字而成的《廢紙劫》(北京:金城出版社,2011.12)序是梁文道所寫,名為〈失書〉

      「德里達有本悼友文集,書名改得好,《死亡,每一個世界的消逝》。同樣地,對於愛書人而言,每一本書的失去也都是一個世界的消逝。」

      「我曾經養過一條肥肥胖胖的可愛金魚,叫做多多,名字的來源是《芝麻街》裡Elmo的金魚多樂希(Dorothy)。我曾經還有一幅多多的鉛筆畫像,夾在我喜歡的一本書裡當書籤,任何時候翻開都能看到多多的樣子。後來,多多死了,而那張書頁的圖畫如今則隨著書本散失在一室書堆之中,欲覓無從,不知去向,恍如一尾在海中迷路的魚。木心《同情中斷錄》的序言,就只是短短一句怵目驚心的話:『本集十篇,皆為悼文,我曾見的生命,都只是行過,無所謂完成。』其實書何嘗不是如此,我曾擁有,我曾讀過的書,在我的生命中都只是行過而已;行過,走了,無所謂完成,亦無所謂終結。」

      轉了一圈,從淡水回台北,從書本到劇場,我曾見的生命,都只是行過,無所謂完成。包括我自己,不言可喻。


接下來是一些些....Opening night!!

首演場完滿結束!
感謝各位觀眾的參與和支持。

以下是首演場部份觀眾的迴響:

“很棒,金魚看起來好痛苦XD“

“第一次看這種的,令人震撼!“


“跟空間結合的很有趣“

“(每一齣)都好喜歡!“


我們接下來兩天在mad L, 除了兩廳院售票網, 演出現場也都留有少數票卷以供購買。
歡迎來看戲!

兩廳院售票











2012年9月12日 星期三

接下來是一些些...怎麼去

再拒秋季劇展 
接下來, 是一些些消亡(包括我自己的)
明天即將在madL登場了
madL是一個新興的替代空間
因為是新興(星星)
所以在充滿光害的城市是很難被發現的
大家出發看戲前請詳閱一下以下說明喔

madL位於羅斯福路五段241-1號
因為地理位置特別
地址僅供參考
請由萬隆捷運站2號出口
往羅斯福路方向離開捷運站騎樓
接著往北
也就是右手邊轉
轉彎後立刻再轉進建築物間的防火巷
接著沿著牆面左轉再左轉即是
(以下是圖解)




















防火巷通常就是最令人困惑的地方啦

不要懷疑就是這個小小的巷子
走進去可能會加深你的困惑
但是就是這樣不會錯的!





當然我們也不會讓你有太多困惑的時刻
前台人員會在萬隆站2號出口前接應大家
如果沒有看到前台人員
也不要慌張
左右張望尋找一下我們的海報標示
它們會帶領你找到正確的道路

明天見!




2012年9月11日 星期二

【報導】再拒劇團 一場沒有演員的演出

顛覆傳統 透過聲響、懸絲線控的物件與燈光處理 勾勒出一名謎樣女子的存在印記

2012-09-11 01:27 中國時報 【汪宜儒/台北報導】

        暈黃燈光中,角落傳來趴踏趴踏的聲音,無腳的一雙拖鞋從階梯上踩了下來,無風的房間裡,風鈴卻噹噹作響。倏地,睡袍如人形站起,擺出攬鏡自照又顧影自憐的姿態。這是一場沒有演員的演出!創團十年的再拒劇團推出《接下來,是一些些消亡(包括我自己的)》,透過聲響、懸絲線控的物件與燈光的處理,勾勒出一名謎樣女子的存在印記。

        這場演出共有音樂工作者蔣韜、燈光設計曾彥婷、策展人林人中、舞台設計何采柔、劇場工作者王詩琪創造的五個段落。他們分別以各自擅長的語言去形塑出一位女子的存在。

        提出這樣表現概念的黃思農說,在傳統劇場裡,這些「作設計的、躲在後面的」,很難被獨立看待也或許不被重視。透過這次的演出,大家一起顛覆傳統劇場的敘事呈現手法,「單純以燈光、音樂、裝置物件等,形塑出一位女子的生命狀態,她可能暫時離去,也可能不再回來。」

        英國女作家吳爾芙以意識流手法書寫的戴洛維夫人,也是誘發黃思農提出「無人劇場概念」的原因。「那種時而主角本人,時而跳接到窗外或身旁物件聲響的流轉,是我想在劇場嘗試的。」

        於是,曾彥婷以懸絲物件打造了《退潮下午》,藉由女子房間裡的物件,塑造出這個女子的生活習慣,驚悚卻真實。蔣韜的《你最愛的晦暗和你最愛的意識》,彷彿潛入陌生女子的房間,黑暗中聆聽女子的喃喃自語與歌聲,還有她在房子裡活動的各種聲響。在《鬧/那個說出來的字是被忽略的》,王詩琪以發泡紙、棉布與燈光打造出一個奇異的空間,她要求觀眾躺臥其中,摩肩相觸,試圖引出擁擠喧鬧之中,女子心底仍然幽微孤離的感受。

        另外,何采柔以白布包裹出裝置作品《結界》,展現人們對於記憶的處理,對於珍視的過往小心翼翼地像物件那樣包覆起來,但也模糊了原本的樣貌。林人中則以自己的身體為主題,呈現《為了剩下的人們》。他要呈現一種無性的、孤絕的狀態,赤裸身體站在透明櫥窗中、遭油漆淋灑,像是巨幅遺照的投影,似乎是某種告別的姿態。


        《接下來,是一些些消亡(包括我自己的)》將於九月十三日至十五日在羅斯福路五段的Mad L空間演出。










告別的姿態←圖為藝術家林人中參與《接下來,是一些些消亡(包括我自己的)》演出的作品《為了剩下的人們》。(陳信翰攝)>

【報導】再拒劇團秋季劇展 另類演出

人間福報 2012/9/11 【記者郭士榛台北報導】再拒劇團將在台北新興的另類空間mad L及澳門窮空間推出秋季劇展,五位跨足音樂、美術、劇場的創作者,以新形態藝術表現手法,與空間對話的環境劇場形式,勾勒出一個或多個不在場的女子存在的證據與生命片斷,向二十世紀最重要的女性小說家吳爾芙致敬。

再拒劇團集合了王詩琪、何采柔、林人中、曾彥婷、蔣韜等五位劇場新銳藝術家,十三至十五日在另類空間Mad L推出秋季劇展《接下來,是一些些消亡(包括我自己的)》的台灣首演。這個劇展結合物件劇場、裝置藝術、聲音藝術、行為藝術等多齣非傳統劇碼,是個「沒有演員」的劇場表演。

這場"人間蒸發"劇展策畫人黃思農表示,藉由劇展的策劃,讓一向以演員作為主體的台灣劇場,擁有新的表現語彙。在演出過程,觀眾也許橫躺在泡棉板上、包覆在柔軟絲質的舞台裝置中,劇場所能給予的感知不再侷限在觀看與被觀看的制式關係。

2012年9月10日 星期一

美術館裡的無人劇場之旅, 本週末神祕登場!

事情是,我們把演員殺掉了。
五段在美術館裡的無人劇場之旅
懸疑/推理/誨暗/離奇/異色/往生
再拒劇團「消亡劇展」 本週末神祕登場


在鬼門關上前, 『是一些些消亡(包括我自己的)』


Taipei
Date: 9月15日 14:30 / 16:30;PM;13~15日 19:00 / 21:30
Venue: mad L替代空間 (台北羅斯福路五段241-1號) Map
Price: 500(學生八五折), 兩廳院售票

Macau
Date: 11月11~12日
Venue: 澳門窮空間

Curator: 黃思農
Production Manager: 林岱蓉
Artist: 王詩琪、何采柔、林人中、曾彥婷、蔣韜

Presented by Against Again Troupe

<一些些消亡 書寫>給不在場的妳,第六封:門後

門後

文/吳思鋒(薛西)

鐘擺的聲音帶來夜晚,眼前是一道門,一道我再也熟悉不過的門,但從九天前的那一晚開始,我就沒有再打開它過了。

那一晚,我聽見有人潛進的聲音,當我發現他的時候,門已經被撬開了。他似乎等著我下樓,盯著樓梯等著我出現,毫無惶恐。

他對我說,門永遠不應該上鎖。我知道他不是小偷。

接著,他走入門後,消失。

九天後的這一晚,我看著眼前的這道門,我知道當我開了門,景象依然如昔;梳妝台的右邊抽屜依然放著我們的合照、床頭那本書依然缺少結局那一頁、衣櫃裡的襯衫依然潔白如新,什麼也不會改變。

史賓諾莎說,宇宙萬物都希望保持原狀。

我知道,什麼也不會改變。

我始終沒有打開它。

<演出介紹>再拒劇團 2012秋季劇展

《接下來, 是一些些消亡(包括我自己的)》
 

“接下來/ 是一些些消亡(包括我自己的)/ 它們的秩序,以及它們的方式/ 還有待發現.”
  -Philip Larkin

妳不在. 但所有的物件皆指涉著妳, 形塑妳. 過白的日光燈管, 八分滿的廉價紅酒, 兀自翻動的書頁與那些大大小小醃製番茄乾的玻璃瓶, 瑣碎與微小之物耗盡我們青春的書寫, 將妳銘刻在風格之中, 所有隱喻如此適得其所, 合理得宜。

再拒劇團這次在台北新興的另類空間mad L, 澳門窮空間推出的秋季劇展, 部份啓發自小說家吳爾芙的意識流書寫,是一含概聲音藝術(Sound Art)、動態装置、物件劇場(Object Theater)和现场藝術(Live Art)的另類展演。在参與展演的四个演出和一個靜態作品之中,表演者可能作為演出装置的一部份,悼亡儀式的帶領者甚或完全没有演員的出現; 透過不斷變化的物件流動, 聲音事件與裝置, 這些作品交織出一個(或多個)“不在場”的女人留下的生命痕跡與印記,再與觀者在演出過程中, 見證這些生命刻痕和角色意識的流轉, 消亡, 一如肉身。


《接下來, 是一些些消亡(包括我自己的)》

Taipei
Date: 9月15日 14:30 / 16:30;PM;13~15日 19:00 / 21:30
Venue: mad L替代空間 (台北羅斯福路五段241-1號) Map
Price: 500(學生八五折), 兩廳院售票

Macau
Date: 11月12~13日
Venue: 澳門窮空間

Curator: 黃思農
Production Manager: 林岱蓉
Artist: 王詩琪、何采柔、林人中、曾彥婷、蔣韜

Presented by Against Again Troupe

2012年9月8日 星期六

2012年9月7日 星期五

【報導】蔣韜與河童台中預演報導

在<消亡>台北演出前, 蔣韜與河童先行前往了台中, 做了一個延申概念的展覽和預演, 在此附上Art Reader Asia演出和空間介紹的報導。究竟這個作品會和即將上演的台北場有何不同呢?且讓我們拭目以待!
(本文轉載自Tale of two Taiwan cities: 4 day contemporary art tour, Art Radar Asia)

Derive Art + Café Amarcord

Derive Art + Café Amarcord opened around four months ago and is located close to the NTMoFA. The space spreads across two stories, with a gallery on the first floor and a café on the second. Ming-Jiun Tsai, Exhibitions Curator, Administration Manager and one of four owners, told Art Radar that the space aims to bring both Taiwanese and foreign artists to Taichung audiences, featuring fresh contemporary art in all its manifestations, including performance, video and installation. Her ultimate goal is to open up the art scene in Taichung so those living in the city become more familiar with and accepting of conceptual art.

According to Tsai, the art space is working to create a space for the meeting of like minds to discuss art and collaborate on projects. She says,

"We see this place more like a salon than a cafe…. We want to have meetings, workshops, screenings, performances. Everything about music, literature, films…. It’s more like a meeting room, a sitting room…. We are hoping that we become the place where art people come and share."

In the gallery, Taiwanese artists Yen-Ting Tseng, also known as Kappa, and Tao Chiang were busy rehearsing the space’s next exhibition, an object theatre piece called And So She Left Herself for Herself. On our way out, Art Radar was lucky enough to catch the tail end of their rehearsal. Both artists work in theatre, Tseng with lighting design and Tao with sound design, but this was their first foray into art collaboration.



When asked about the process of working as a sound artist, Tao said he would usually come up with a firm concept before he found the sounds for it. However, for this collaborative piece, he began by trying to find sounds that he thought might work with the narrative that Tseng was simultaneously attempting to write with objects. Tseng explained that in object theatre, the objects are manipulated like puppets on strings, and while there is no visible character, there is definitely a character in the narrative.

Derive Art + Café Amarcord
D+A衍空間

<一些些消亡>裝台、排練、佈展中

   


   



    





   



2012年9月5日 星期三

<一些些消亡 書寫>給不在場的妳,第五封:問象


為壬辰年秋日舉辦之<消亡>劇展,蒲月某日於澳門排練其時,苦思於我輩該次創作所心繫之,該名不在場女子生世,為此翻尋深埋於行李箱內的托特塔羅,所設牌陣橫越此奇女子豆蔻乃至不惑之年。桂月,特請托摯友亭瑋為我解牌,未料所撰之文讓人泫然情動。我既訝其命途之忐忑,亦嘆其情路之哀艷,遂將原文公諸於世以饗眾生,靜待他日有緣人告其所蹤,聊慰相思之寂


問卜者黃思農 記於七張都內寓所
___________________

金星凌月,惡兆。
夜裡,一問卜者前來求占,
尋女子一名,
無姓無名,未知生辰。
流轉星辰,一心一念。
我欲佈告此次占卜之象。
在她十歲初時,
她便能完全肯定這件事:
她並非孤獨來到此世,
她乃是孿生子之一。
也許她並不很確定,
確定她是否在某個盛夏完全的與另個「她」相遇。
但她能確定的是──
當她環著湖岸漫步時,
她看到兩個一模一樣的影子倒映在湖面上,
她甚至清楚湖裡並不尋常,
卻依舊保持冷靜。
她常感到飢餓;
 常有皮外傷;
 有口吃的毛病。
她曾不只一次告訴父母她看見了什麼。
她的人生至終是要處理跟父親的問題。
一個潛在賭徒性格的實業家父親。
即使如此,她的青少年時期仍充滿著期盼,
因為她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她」在,
際遇以平行的方式在減半或加乘「她」的存在。
她人生中最重要的轉機出現在二十七歲前夕;
在這之前,
她已在一家火柴工廠工作(或是與火有關的手工業)。
日復一日做著同樣的工作,
女工們的鉤心鬥角,
指尖永遠洗不掉的硫磺味,
不過至少她當上了領班。
那段時間的抗爭行動,
也就是命運之輪轉動的時候,
工廠正面臨倒閉的危機,

報業說明國家不再需要火柴的時代意義。
女工們點燃無盡的火柴徹夜在廣場上靜坐,
她當然得去。
她一生經歷幾次情感問題,
但真正折磨她的不是那些愛侶,
而是意識形態的權力問題──
簡單的說她比她的男人們更具存在感;
若在遠古,她會是部落裡很好的藥草巫醫。
但她置身的是手工業凋零的工業時代,
空氣重如鉛塊。
她開始拍賣掉父母遺留的家具,
當她站在空蕩蕩的屋子時,
她感覺母親的亡靈正雀躍的跟她說話:
……冗長的育兒經……
是的,她懷孕的事是母親的亡靈告訴她的。
成為一個母親,
沒有比這更重要的事了。
她讓自己成為一個母親,
誠如歷史洪流中擁有私生子的每個母親一樣,
沉默彷若雙刃刀鑄造了她們的意志與容顏。
她更願意投入生活、工作本身;
她勾織背面有棕色小羊的毛衣,

每次勾錯時她就把毛線丟到看不見的地方,
幾天後再拉開重勾。
她的目光因長時間專注單一的工作而顯得漸漸不一樣,
她的面容像是一張在時空中凝結靜止的肖像畫,
因為缺席的父親。
自火柴工廠關閉,
她轉入武器工廠工作已邁入十一餘年,
指尖的硫磺味仍舊揮之不去。
自某天起,工廠兼差的吟遊詩人不再說詩歌故事,
改唸自遠方戰事而來的家書……
兩三年過去,
天使仍在雲端齊唱尖拔的高音和鳴,
她仍無法相信:
是什麼樣的戰爭會徵召她的孩子──
到礦坑裡工作一去不返?
她消失在流言裡。
有人會說她終於恢復妓女的本性,
在暗角街放縱所有的矜持;
有人則大膽的推測:
也許她進瘋人院了。
維繫流言的則是更巨大的惡意──
彷彿一切早已是注定好的。
她已整整忘了「她」多少年了,
卻仍一眼就認出。
「她」頭髮好短,
還是喜歡戴那頂的帽子;
「她」在湖上划船,
旁邊有一籃從市集買來的桔梗;
「她」懷孕了──
「她」懷孕了──
「她」懷孕了──
「她」像感覺到什麼回過頭來目視遠方……
那是她們最後一次的相遇。
 「女人妳身上是什麼特別的味道?」
 「也許是能夠誘惑你的味道。」
 「這味道似曾相似……」
 「我要你到我這裡,讓我坐上去。」
 「坐在哪裡?」
 「我想坐在你的肚子上,你好像我父親……」
 「你的話讓我興奮……」
 「我想把頭髮放下來……好嗎?」
 「很好……那是什麼?」
 「喜歡嗎?」
 「喜歡……妳是我見過最美的俘虜……」
 「快樂嗎?」
 「快樂……那是什麼?」
 「讓我們上天堂的……來吧……」

硫磺、磷粉、她常用的痱子香粉從髮際間散落下來,
多麼奇異的氣味……
她拿出油燈裡燃燒的燈蕊,
那是一幅非常美麗絢爛的景象:
她的身軀有些角度的挺直有些角度的彎曲在烈焰中狂喜,
而他在烈燄中墜入沉默的黑洞,
意謂著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早已知道了。
後遂,我告問卜者:言盡至此,女子離矣。
解卜者
黃亭瑋 壬辰年蘭月 敬獻


牌象
荳蔻, 破瓜至弱冠之年
權杖十(土星入射手)
金幣五(水星入金牛)
聖杯九(木星入雙魚)


弱冠至而立之年
Ⅹ命運之輪
寶劍公主
權杖五(土星入獅子)




而立至不惑之年
金幣皇后
金幣三(火星入魔羯)
XI慾


本命牌
金幣王子(被劫奪須補牌)
補牌:金幣四(太陽入魔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