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7月23日 星期五

敬 真正的Rocker,鄭南榕 by 九把刀




真正的Rocker,鄭南榕


這篇為了紀念鄭南榕的文章,我想都沒想就應允下來,只是照常拖稿。

念交大的時候,我上了一堂由呂明章老師開的通識課,課名忘了,好像叫台灣民主政治發展之類的。呂老師放了許多關於「台灣政治事件」的紀錄片給大家看,比如江南案、二二八、白色恐怖、戒嚴背景、開放老兵回大陸省親、乃至三強鼎力的台北市長選舉辯論會紀錄等等……我震撼很大,算是我的民主啟蒙。

其中有一次,坐在教室角落,呂老師放了一卷於言論自由的紀錄片。

我看著螢幕上,數十個全副武裝的警察重重圍困住一棟位於台北市精華地段的公寓樓下,突然,三樓一聲轟然爆炸,巨大的火舌兇猛竄出破碎的窗戶。

我心中一片激動的空白。

一年後,我寫了生平第一部小說「恐懼炸彈」。

在生澀拙劣的筆法中,寫著寫著,鄭南榕竟成了我第一個引述的人。



原文如下:

但我一點也不想再失去任何東西了!!

海堤上,我想起了鄭南榕,一位可敬的言論自由鼓吹者。
鄭南榕跟國民黨政權搏鬥時,說過:「國民黨抓不到我的人,只能抓到我的屍體。」,所以他後來自焚了。

為了理想,人可以犧牲一切,連身體都可以毀滅。

我沒那麼偉大,但是我也有絕不能割捨的尊嚴,那就是自我。

如果我不能思考了,就跟蚯蚓一樣,只能靠本能生存,以後的人生,也只是在一連串的隨機與意義不明中掙扎,我將被無知地整合,我永遠不明白我將吃
到什麼東西,不知道對方對我的感受,不知道我的親密愛人對我許下什麼甜美的諾言,最重要的是,我將失去反抗的意識。

社會學家傅柯(原諒我忘掉他的原名,因為我的英文除了fuck以外都忘光了)說過,於權力扭曲無所不在的世界裡,我們必須保有批判的能力,即使知道現狀不可能改變,即使反抗無用,我們也必須保有反抗的意識,至少我們必須知道壓迫跟扭曲的事實。




對比那一聲青天霹靂的爆炸,現在台面上的政治人物,都是語意不清的嘴砲。

說話的自由,是一個人最基本程度的尊嚴。

鄭南榕主張百分之百的言論自由,有他的特殊時代背景,尤其在高壓統治底下,政治性的言論屢屢遭到箝制,不強調「百分之百」,不夠力量。





人類的社會,硬體上的突飛猛進肉眼清楚可見,不管你是堅強的活著還是苟且的賴活,都會知道電視越來越薄、冷氣越來越安靜、車子越來越省油、大樓越蓋越高越蓋越密集。

相較之下,人類社會「軟體」上的持續進步,卻很少人「真正意識到」,也就很少人會真正珍惜。

民主得來不易,言論自由得來不易,可沒有經歷過沒有民主的人,不會深刻意識。在現在的台灣社會,我們活在理所當然的言論自由底下,覺得透過投票產生大大小小的民意代表是「啊?本來就該這樣不是嗎?」的事,覺得什麼都可以直說,什麼都可以踢爆,覺得在網路上義正詞嚴幹剿大尾的政客是一件很酷的事------被抓被關?壓根沒有想過,就算真的被抓被關了,大概別人也會覺得很屌而不是很悲情吧,這個超自由的時代就是這麼奇怪。

思想是最高階段的集體默許。能在習以為常的政治思想中突圍,便是革命。

思想上的革命絕對不會是線性式的,也不具有標準規格化,所有不會有標準答案。於是世界上並行共存著許多政治制度,民主,共產,社會,君權,極權,摻在一起亂混一通的也不少。光民主就不只一個樣子,尤其在我們看起來超不民主的地方尤其喜歡強調他們過得相當民主、不想別人插手。

思想上的革命,原本就是推翻現任統治階層的強大武器,不管在地表上哪一個國家,都不可能存在百分之百的言論自由,有的國家禁止任何人侮辱元首或國王,有的國家斤斤計較維基百科的條目定義,有的國家列管google上的關鍵字搜尋,有的國家乾脆他媽的封鎖網路。

說起來很吊詭------如果沒有百分之百的言論自由,就等於沒有真正的言論自由。

在法律上,我們設限了很多情況不允許你有絕對的言論自由,比如造謠毀謗(我最度爛這一種,小人見一個砲一個),比如公然侮辱(李敖自稱他的強項,是他不只罵蔣介石是王八蛋,他還能證明蔣介石是王八蛋,所以這樣就不算公然侮辱了,而是洩漏國家機密),比如希特勒式的種族高低論(此時拿郭冠英比鄭南榕,鄭南榕在天上會殺很大吧!!),為什麼有這種設限?不需多想,在法制國家的法學理論上,肯定是------犧牲個人一小部份的自由,去成就集體人類更大的社會進步。一向如此。

同理可證,所以你沒有偷竊的自由,沒有搶劫的自由,沒有殺人的自由,因為你的為所欲為會造成別人的痛苦。所有人都舉雙手雙腳同意我們不可以有這種自由。

雖然,我也同意有些雞巴人拿言論自由為盾牌,洋洋得意到處用語言傷人害人抹黑人,真的很想飛踢他的臉,然後一臉歉疚告訴他我有在大街上飛踢的自由,只是你的臉好死不死出現在那裡……如果不需要我非常巧合的飛踢,直接就有法律給予這種雞巴人制裁,那是再好不過。

然而,「犧牲小我,完成大我」如此「情理完善」的法制理論,對我來說始終是一件相當可疑的事。畢竟這類的論調,正是統治階層拿來控制人民的最好武器。

在過去,與現在,統治階層會用民胞物與的情懷,搭配苦口婆心的腔調告訴你,某些思想是很危險的,只要你說給別人聽,寫成書給別人看,就會造成社會不安,所以很抱歉,你不能擁有把這些東西表達出去的自由,如果還是你執意要說出那些思想,就是太自私,就是為了你一個人的言論自由,惡毒地妨礙了大多數人不想聽你說這些話的自由,所以你的言論------乃至你這個人,就必須被社會性抹殺。

不管在世界上哪一個國家,不管在形式上或在本質上有多麼民主,當權的統治階層,都畏懼著足以消滅它的聲音。可思想上的不斷突變、進化、擴張多元性,才是讓我們人類越來越進步的真正原因。(我疑神疑鬼寫了一篇叫「X理論」的小說,不過我至今為止還活得好好的,想必是那一篇陰謀論小說寫得遠遠不夠好。)

在如此承平時代,我們可以大大方方從各種角度去探討言論自由的限制,絞盡腦汁去辯論百分之百的言論自由是不是恰當的,我們都是鄉民科科科的嘴砲。

可是,就在不久前的過去,在那一個只要說出異論,國家機器就會發狂運作封殺你思想的慘白時代……


上面是瘋狂的法律。

後面是無止盡的牢獄。

門外是大聲吆喝的警察。

思念裡,是摯愛的妻子與女兒。

鎖起門,一個人孤孤單單坐在汽油上的鄭南榕,他在想什麼呢?


或許他很害怕。

但是他沒有害怕得落荒而逃。


他拿起打火機,輕輕擦出了黑暗中的一點微火。

那一聲悲壯的巨響,點亮了很多很多。

一千個紙上空談的理論家,比不上一個貨真價實的實踐者。






用google搜尋了一下鄭南榕,出現了這麼一句話:「向正港的Rocker鄭南榕致敬!」

寫的,真好。







此篇文章轉載自參見,九把刀,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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