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載自「LULUSHARP-評再拒劇團《居+北新路二段80號4樓》」
文/于善祿
印象中,上次看再拒劇團的公寓戲,在和平東路師範大學對面的一棟公寓樓層裡,戲的內容和演員名單都忘得差不多了,甚至當時是否以「再拒劇團」的名義推出的公寓戲,我也不太能夠肯定了,或許可以讓再拒劇團的朋友來幫我填補這個記憶的缺口。
在租賃來的公寓裡頭搞小劇場演出,例子不少,再拒劇團不會是第一個,也肯定不會是最後一個,但大多數團體是將公寓改裝成劇場的基本型貌,然後在裡頭做戲,像最近剛搬到萬華龍山寺捷運站附近的曉劇場,和南昌路上的再現劇團,都可以算是這樣的例子。但是直接使用公寓原有的公間,燈光開關、傢俱擺設、大門、樓梯等現成物件或設施,頂多再加上因戲制宜的巧妙設計,而且還演出了好幾個故事片段,甚至令人感動,且發人省思,我想來想去,在我的看戲經驗與記憶裡,只有這次再拒劇團推出的《居+北新路二段80號4樓》。
每場演出只能容納十名觀眾,我們依照前台服務人員的引導,在每一個戲劇小品換場之間,同時變換我們的座位與看戲姿勢及角度,我們就像被邀請來旁觀發生在這個空間的事件的見證者,只能旁觀,不便參與,有趣的是,我們已經進入了這個居家空間,觀演距離之近,讓我們亦無處躲藏,戲劇事件與表演的真實性及壓迫感,可能造成某些尷尬,在我觀賞的那個場次,第一個戲劇小品《子Seed》才剛結束,就有一位年輕的女性觀眾要求開門離去,可能這個小品裡頭所呈現的夫妻失和與爭吵,小孩遭受極度的壓抑,轉而在作業簿上用力發洩地塗畫,內弛外張的家庭暴力感瀰漫整個空間,可能是如許的真實性,讓那位女觀眾感到不舒服而求去。換個角度來說,這個小品成功了,它讓表演趨於極度真實,逼使觀眾面對這個表演的真實性,進而激起觀眾自身類似經驗或感覺的真實性,這個效果肯定是殘酷的。
接下來的幾個小品,就仍是表演性大過於真實性,但仍指涉了許多存在當代台灣社會與家庭裡的真實,像是藍貝芝的《無枝nostalgia》表現外籍勞工在台工作所遭受到的身心煎熬、性騷擾以及許多不公平待遇,演出場地設定在侷促的雜物收納窄小空間裡,恰恰反映出劇中主角所遭受到的壓迫與不公平。另外像朱安如和黃弘欽的《你好的時候我就愛你》,表現了現代男女情感的複雜與多變,以及隱藏的種種不穩定性;而王莞茹的《暫住》則是側重在對家的依戀上,有初懷孕的喜悅與不安,有對於成長環境的眷戀,這個小品應該是當晚所有演出裡頭最溫馨的了,從這個角度來看的話,這幾個小品的戲劇情緒大致是從粗暴到溫馨的,整個觀眾「見證」的過程,有如倒吃甘蔗。
做為一個居家空間,這幾個小品也共同地探觸了家(home)與住屋(house)、居留(stay)與離開(leave)、公共空間(public space)與私密空間(private space)等的辯政性議題;而在小品組串的結構上,最後一場則是讓先前不同戲劇小品的故事人物交織進出於此同一空間之中,也就是說各個人物身上所附帶的戲劇空間,全部彙集在「北新路二段80號4樓」此一物理空間裡了,即所謂的「同時景」(simultaneous scene)。這原本是歐洲劇場史發展到約莫十六、十七世紀時,所產生的一種觀眾審美困擾,而發展出各式各樣的換景裝置,也因為如此,劇場便愈蓋愈大,愈變愈華麗,至十九世紀末,總算有獨立劇場與自由劇場等現代前衛劇場先鋒紛紛對此提出種種抵拒做法。(咦?突然吊起了西洋劇場史的書袋,似乎有點突兀。)
時間:2009年7月7日,週二20:30
地點:台北縣北新路二段80號4樓
演出:再拒劇團《居+北新路二段80號4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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